初中时曾学过一篇叫做《伤仲永》的文章。
故事讲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儿童,因为擅长题诗做赋,所以被父亲带到各地演出赚钱,不让他学习。
久而久之,这个儿童长成了少年,但他的天赋却因后天的不努力而被浪费,变得不再出彩。
说实话,因为历史上的故事大都夸大其谈,所以我不认为伤仲永确有其事。
但直到现在,我仍记得作者对他的评价。
王先生扼腕痛惜,说他已经“泯然众人。”
课本上对这句话是解释是:沦为了一个普通人。
可是,这真的是一件值得惋惜的事吗?
我站在洗手台前,呆呆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。
那是一张放在人群里面绝对挑不出来的,平平无奇的面孔。
未擦拭的水珠仍残留在脸上,明显不太合身的迷彩服更是平添了几分傻气。
如今,“泯然众人”已经演变成了一个贬义的词汇。
但即使如此,我还是经常这样想。
如果可以的话,我也要像仲永一样,成为“泯然众人”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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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洗漱完毕,走向客厅的餐桌。
父母一大早便出门工作,因此家里只有我一个人。
作为独生子,我并没有兄弟姐妹。听说很多独生子女常常会羡慕那种人,可我一直不能理解。
他们大概只看到了那种人幸福快乐的一面,但在那之后,则是外人根本理解不了的种种麻烦。
这种麻烦,大都是因为二人间不可忽视血缘关系所带来的。
所以说,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们,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东西。
尤其是可爱又听话的妹妹!
吃过母亲给我做下的简单早餐后,我整理好自己的东西,便离开家前往学校。
昨天经历了太多麻烦事,其中有些一想起来就让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哀嚎。
所以我现在才在路上打着哈欠,想着要称早读的时候补一会儿觉…
除了我以外,一路上还有很多穿着迷彩服的人,看来是和我一样要军训的高一新生。
和我不同,大部分人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。
看来他们还全然没有意识到军训的险恶,一心只想着在军训期间结交朋友,说不定还能得到异性的青睐…
不过今天之后,他们肯定就会变得和我一样,每晚睡前都要在阳台祈雨…
昨晚我就是这样做的,不过老天爷好像并没有显灵。
我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,不禁叹了口气。
一路上没遇到什么认识的人,不过就算碰到了,我也不会主动和他们说话。所以很快我就抵达了学校。
不过走在教学楼的阶梯上时,偶尔会碰到高年级的学长。有些用戏谑的眼光看过来,好像是在说:
“终于也轮到你们了啊。”
人之常情罢了,我对此深表理解。
等到了自己的班级,我习惯性从后门进入教室。
不出我所料,杨生生好像早就到了教室。此时,她正在认真的翻看一本不知叫什么名字的书。
身上的迷彩服为本就美丽的的她更添了几分英气。
我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。
杨生生也平静的向我打招呼:
“早上好。”
我简单的嗯一声表示回应,便俯身趴在桌上休息,同时将脑袋偏向窗户的方向。
昨天的夕阳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。
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原本应简单至极。
不过机缘巧合下的一面之交,却因为被分配到同班的关系让本该平行的命运强行交错。
但是,也就仅此而已了,自从昨天的谈话过后,我与她再无产生联系的理由。
接下来只需要等军训结束后重新分派座次,我们之间错误的关系也就宣告结束。
想到这儿,我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。
早读的任务是背诵语文课本上要求的诗文。
耳边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,杨生生的声音也夹杂在内。
出声朗读确实可以有效加深记忆。不过,我更习惯默背就是了。
再此,我不得不提一件事。
我是个很内向的人,就连偶尔上课回答问题时我都会紧张。
但每次被检查背诵时,我依然可以流利的背诵出晦涩的古文。
原因其实很简单,因为我记得太过熟练。
虽说在其他科目上,我的记性并不算好,但在诗词文章的背诵方面,毫不夸张的说,我从未遇到过对手。
不过,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,因为就算比别人记住的要早,我也不可能向别人炫耀。
但想必大家都经历过,几乎每个老师都会问的问题:
“请背过的同学举一下手。”
碰到这种情况的话,在班里的举手数超过半成之前我绝不会参与。
而对于那些喜欢积极举手的人,我也向来佩服他们的勇气。
不过,因为自己的存在感过于稀薄,大家听到我流利的背出文章时,都会有些惊讶。
所以说,太过低调也不是隐藏自己的明智之举。
因此,我目前正努力把握两者间的平衡。
我像以前一样默读文章,仔细咀嚼每一句话的含义。
觉得差不多了,便用右手支着脑袋,开始闭目养神。
就这样,早读很快结束。
张浩组织大家到楼下排队,向操场走去。
印象中,我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。
因为中考时这里是我们体育考试的现场。
但两次来到这里时的心情可以说是截然不同。我重新打量了一遍,发现与自己记忆里的形象的还是有些许差异。
在我们到来之后,其他班级也陆续赶到这边。
李锋带领我们来到指定的区域,以我多年学生生涯的经验来看,接下来应该要等领导讲话了。
我看向主席台,上面早已坐好了人。
果然,等到所有班级全部到齐,坐在最中间的男子接过了麦克风。
“咳咳,辛苦大家来到这里等待。我是新山高中的校长,刘志刚,”
男人的声音洪亮且威严,带有一些地方口音。
操场上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,我也像往常那样轻抚手掌。
“那么,我宣布,新山高中高一年级新生欢迎会暨第十三届军训开幕式正式开始!”
之后便是些冗长的官话,我无聊的盯着脚下的草皮,时不时配合气氛轻抚手掌。
校长之后还有别人,领导们一位接一位讲话,大家的耐心也被逐渐消磨殆尽,鼓掌的频率越来越慢,掌声也越来越小。
好在,终于轮到了最后一人。
最后一位致辞的,是一位身穿蓝绿色迷彩服的高大男子。听他的介绍,好像是这次新生军训的总教官。
他以严肃的口吻说到:
“这次军训的目的,是为了锻炼大家的身体与心性,为接下来高中三年的学习打下坚实基础,大家应积极配合,努力训练…”
“但是…”
说话声停了下来。
我觉得这沉默未免有些太久,便抬头看向了主席台。
可惜,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,我无法看清台上人的表情。
过了一会儿,他才又开口说到:
“但是,我希望各位学生与教官,都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,教官应对学生严格要求,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…以上。”
此时,他的语气中除了严肃,应该还有些其他的情感。
校长再次接过麦克风,
“就像教官所说的,军训非常辛苦,所有人在努力训练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……”
他又叮嘱了几句后,大家终于迎来了解脱。
“那么,我宣布,新山高中第十三届军训正式开始!请各位教官带领自己的班级到达指定位置,尽快开始训练!”
这次的掌声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,我也多用了几分力气。
果然,顺应民心才是大势所向。
听到结束的指令,张浩在班主任嘱咐下将我们带到了指定区域。
我大体看了一眼,发现我们高一年级八个班刚好均匀的散落在跑道上。
我们班的位置刚好在操场门口附近,所以来去时说不定比较方便。
正当我考虑这些琐事时,班主任李锋带着一名身穿蓝绿色迷彩服的中年男子来到了我们面前。
他的年纪看起来和之前讲话的总教有些相似。
“同学们,”李锋拍手示意我们看向他。
“这位就是你们这次军训的指导教官,希望大家在军训期间可以乖乖配合教官的指示,努力证明自己。同时,也不要给你们班主任丢脸。”
他第二句话使用了比较幽默的语气,队伍里因此传出了些许笑声。
“那么,我就先走了,遇到什么困难大家可以来办公室找我…”
说完,李锋便离开了操场。
老师走后不久,大家的态度还都有些随意。可慢慢的,气氛有些不对起来。没人再敢说话,站姿也不自觉标准了许多。
在此期间,我注意到那位中年男子始终不发一言。
站了不知多久,连我都感到双腿有些麻木时,那位男子才终于开口。
“我姓鲍,大家叫我鲍教官便好。”
他的声音饱含风霜,让人摸不透深浅。
“请大家重新安排一下队列,女生在前男生在后,按身高排列成四排。”
之后,他又再次缄口。
张浩见状,非常及时的站了出来,指挥大家站好。
一阵骚乱后,新队伍终于成型。
我站在第四排中间的位置,不着痕迹的活动脚掌。
这时,身旁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。
“是你啊!好巧。”
我看向身旁这位脸熟却叫不上姓名的男子,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“是我啊,季远山!你不会已经忘了我的名字吧?我们昨天还在一起搬课本呢!”
那人看上去有些激动。
什么啊,原来是那个自来熟的话唠。
我回忆了起来。
不过什么叫我忘了你的名字啊?我根本是第一次知道吧,再胡说的话小心我告你诽谤哦!
虽然心里这样想,但我还是保持友善的微笑,点了点头,示意我还记得他。
这个叫季远山的人好像还想说些什么,可教官突然开口,他也只好作罢。
我无视他这欲说还休的模样,正过脸去,倾听教官的指令。
“大家先围着操场慢跑十圈,活动一下身体。”
有一瞬间,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,多听了一个零。
可很明显不是,因为我看到视线里的所有人都是一副吃惊的模样。
甚至有人已经下意识发出了疑惑的声音。
看着教官平静的面庞, 我的心里又产生了不妙的预感。
虽说夏天即将结束,但阳光依旧热烈。
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在心里祈祷,希望军训可以顺利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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